姚明义有心把他们轰走,但看到来的都是些老幼妇孺,也都饿得奄奄一息了,实在于心不忍。
心里盘算着,就算没有吃的,让他们有个地方歇脚也好。
然而世事难料,谁成想这一时心软,却铸成了大错。
作为村长,姚明义同意收留了这些逃荒的人,把他们安排在村西头的一座荒废的庙中落脚休息。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一个逃荒的妇人就哭哭啼啼地到家里来找姚明义,说自己刚满周岁的儿子不见了,请他帮忙找一找。
姚明义听完心里一沉。
周岁的孩童,路都走不好,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但是自己的村民生性纯朴,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拐带儿童的事情。
安慰了妇女一番,姚明义发动村民帮助寻找孩子的下落。
中午的时候,本族中的一位长者,论辈分是姚明义的叔父,来到了他家。
姚老伯一进屋,把门关上,拉住姚明义的手,老泪纵横。
姚明义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问原因。
姚老伯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明义啊,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唉!都是我那个不孝子干的啊……”
原来,今天一大早,姚老伯的儿子兴冲冲地说,在后山上打了野兔,亲自下厨给爹娘炖了一锅香喷喷的肉。
姚老伯老两口饿得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到了炖肉,就跟儿子一起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
听姚老伯说到这儿,姚明义隐隐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旱了这么久,山上寸草不生,哪里还会有野兔!
他心里升腾起一阵不安和恐慌。
吃完了一锅肉之后,老两口才算缓了过来。姚老伯走出屋子想晒晒太阳,正好看到儿子拿着铁锹在自家院子里埋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走过去,见到的却是一堆小儿的骸骨!
老人当时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他儿子承认,是见老爹老娘快要饿死了,所以偷了逃荒妇人的孩子,炖来吃了。
姚老伯把儿子一通好打,但打归打,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而且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他此番前来,是想求姚明义网开一面,饶过儿子一命。
姚明义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子,完全没了主张。
他知道,在这样的灾年,发生人吃人的情况在所难免。
对于那个逃荒的妇人,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可逃荒的人也是人,孩子被自己的族人吃了,不给人家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自己家的门忽然被撞开了,那个妇人闯了进来。原来她是听见了刚才姚明义两人的对话。
她瞪着血红的双眼,冲过来揪住姚老伯的衣领就要跟他拼命,嘴里一边喊着:“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这时村民都被惊动了,围到姚明义家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议论纷纷。
当得知是姚老伯一家吃了逃荒女人的孩子时,大家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能白收留他们,吃了他们的孩子,总强过我们自己饿死!”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一众村民的支持。
甚至有人提出,现在就到破庙去,把他们的孩子统统抢回来吃掉。
面对一群饿疯了的村民,姚明义再说什么都已经不管用了,场面完全失控。
那一晚,姚家村家家户户都吃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炖肉……
章金福说到这里,痛苦地深呼了一口气。
“据说,其中还有一个孕妇,孩子也被剖出来吃了。后来那孕妇也死了。”
“她临死前立下毒誓,诅咒姚氏一族从今往后但凡有女人生产,母亲孩子永远两不相见。也就是说,不是产妇难产而死,就是婴儿早夭而亡。”
逃荒的人不敢再呆在姚家村了,一路硬撑着又往别处去了。
不久以后,天降大雨,旱情得到了缓解。江南士绅的义赈口粮也放到了村里,姚家村算是得救了。
缓过神来的姚家村人都明白是那五个孩子救了全村人的命,心存愧疚。
姚明义就带领村民把那五个小儿的骸骨还有孕妇的尸骨重新厚葬了。当然,大家也没有把诅咒的事放在心上。
可是自那以后,村里只要有产妇生孩子,大人孩子必死一个。
一时间村民们恐慌了,他们知道是诅咒应验了,可是完全不知道如何破解。
村长姚明义带着村里德高望重的几名长辈到祖宗祠堂磕头请罪,还把姚家村改名叫“小儿村”,但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后来,有个游方的道士经过这里,姚明义用重金求他给出个破解的办法。
那道士贪财,收了钱便开坛做法。
再后来,姚家村的产妇和婴儿就再也没有出过事了。
听完章金福的讲述,秦安安暗自叹了口气。
想来,那冤死的孕妇就是纪月妹无疑了。
这件事情,还真是一出莫大的人间悲剧。
她明白,所谓的诅咒,其实就是冤魂作祟。
那道士肯定是把纪月妹的魂魄封了起来,而小儿的魂魄容易受损,做法的时候便被打成了两半。
后来纪月妹带着宝儿的残魂逃脱了,而孩子的另一半魂魄,一定还在他的尸身上。
所以只要找到宝儿的尸骨,她就能施法复原孩子的魂魄。
“村长,如今那孕妇和孩子的尸骨还能找到吗?”秦安安问道。
章金福点点头:“老辈人说过,那孕妇的尸体就在村西头大杨树下头,几个小孩的骸骨在北边靠近小河边的一片土坡下面。”
迟遇又说:“村长,我们是受人之托,所以今晚我们准备把那个胎儿的尸骨挖出来,和孕妇合葬在一起。”
章金福听完有点傻眼:“啊?你们要去,挖尸体?”
迟遇和秦安安一同点头。
章金福似乎很为难:“迟总啊,我就是担心你们把棺木打开之后,那个诅咒如果又闹起来,那我们村可就遭殃了!”
秦安安一摆手:“你放心,其实诅咒就是棺材里的阴魂搞的。我帮他们了却心愿,那个诅咒就可以彻底被打破,你们才可以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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