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他,我还爱他》第4章 〔 二〕

  (一)
  王依贝第一次见到陈子翰的场景,真算不上美好。她就读的高中,算不上最好,当然也是得了一块市重点的牌子放着。这所高中让众多学生幸福的一点是对于出入管得并不严格,还比不上她就读的初中。当时初中还知道给每个学生发一个类似学生证的东西,走读和住读的学生那块牌子的颜色不同,门卫根据牌子的颜色放人出去。到了高中,只要是吃饭时间,便可自由出入,由此养了一群爱出校门吃喝的学生。
  王依贝便是那群爱出校门的其中之一。
  还是在高一,下了晚自习,王依贝回到了寝室,依旧纠结不已。她纠结着的东西,是到底出不出校门去提一碗小面回来。她在寝室反复的走啊,将自己的室友都问了一遍,还是梁月直接,“你要去就去,别在这里走来走去。”于是王依贝心安理得的将梁月的话当做是对自己的鼓励。
  让王依贝纠结的其实是时间,下了晚自习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回寝室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喜欢吃的那家小面里寝室又有点远,但抱着吃了比纠结好的原则,她还是跑了出去。从此坚定的认为“人为食亡”也是正确的。
  学校外面的小店不少,现在也有不少学生正在加餐,女生则手中拿着许多小吃,各种致无比。既然出来了,没有必要还让自己将就,于是王依贝迅速的向另一条街道跑过去。那条街道被同学们戏称“好吃街”,白天没有任何东西,到了晚上七点后,便陆续出现不少摊位,全是卖各种小吃。有油炸的饼,烧烤,串串,烤红薯,炸土豆……虽然被人称之为极不健康,可那味道,确实很让人嘴馋。这条街离学校不远不近,环境不是很好,时常出现一些打架斗殴的事。
  王依贝跑到的时候,她最喜欢的那家小店正要准备摊了,她成为最后的一位顾客。
  她站在一边等着老板将面条下锅,心里却是满足,只要想到等会能吃上好吃的,她就会各种开心。
  当她将视线望向别处,发现在街道的另一端,好几个男生正在打架,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跟黑社会似的。
  而让她最惊讶的地方在于,在打架场面的后边,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此刻拿着一串豆干,一边吃一边欣赏着这些人打架,他离那群打架的人,不过两三米远。
  王依贝接过了老板打包好的小面,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停回望,那真是诡异的一幕。可她脑海里最直接的情绪竟然只是,那些打架斗殴的场面,不过只是成为那个吃烧烤男生的背景,用一段武力,衬托出那男生的沉着。
  那时的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那个男生站那么近,也没有去劝架,这么没有人道主义神。更甚者,也许打架中的某几个还是他的同学,他也并没有上前,多缺乏哥们义气。
  不过为了快点赶回学校,她将那一幕只当做无足轻重,只想快点回寝室享受这吃的乐趣。
  王依贝的成绩属于不好不坏,这和她本人没有什么大志向有着一定关系。她做过最为惊诧人的事件是,她在期末考试之前做了一套数学卷子的选择题,十个选择题她错了九个。然后她花了两节课将那选择题重新做了一遍,并通过答案去推测过程,成功的将十个选择题做对。再参加期末考试,那一次的数学,她考了班上第一。即使多年后,她也不得不将那件事,当成自己唯一能够贴金的谈资。
  到了高二,才打乱了原来的班级分班了,教学楼门口用大纸板公布着每一个班上的学生,分别到各班班主任那里去报道。
  王依贝一到了学校,连寝室门都没有进,就被梁月给拖着去看被分到了哪一个班级。
  “真分班了啊,我好紧张。”王依贝被梁月拖着从寝室的阶梯跑下来,“我还是想和你读一个班。”
  “看了就知道了。”梁月抓着王依贝的手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就算不是一个班,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还是希望我们是一个班。”王依贝固执的开口,她是那种做什么一旦认定就不愿意变换的人,去网吧第一次坐哪个位置,第二次去也会是坐先前的位置,习惯使然,和梁月成为了好朋友后,她就没有打算换了,也不想出任何的意外。
  公布牌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她们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过程很纠结,结果很无奈。王依贝被分在了四班,梁月被分在了二班。听说一到四班都属于理科的尖子班,将全年级前一百六十名平均分配到这四个班当中,每个班的水平相当。
  旁边还有不少同学见到王依贝和梁月,纷纷笑着,“我们以后是一个班了”。王依贝嘟着嘴,一点也不想回应,她只想和梁月读一个班。
  看了结果之后,王依贝更为伤心,拉着梁月的手,“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
  梁月想了想,“要不,你去找蒋老师试试。我看到蒋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她这么喜欢你,你去说说看,能不能让你到二班去。”
  王依贝想了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蒋老师之前是教她们班的语文,对王依贝的作文那是赞不绝口,时常拿来当做全班作文的范文,也曾被借到外班去观看。王依贝的语文成绩,在年级上至少能进前十名,由此蒋老师自然对她青睐有加。
  说干就干,王依贝也没有去四班报道,直接去办公室找蒋老师。去了办公室,才发现和她一样情况的不在少数,许多同学都不愿意到现在的班级中,甚至有些学生宁肯回到原来的普通班级。
  王依贝只想找蒋老师,希望能在她班上就读。结果蒋老师跟前,已经站着一个女生。王依贝只好等在一边,等那个女生谈完,再找蒋老师。
  王依贝越看那个女生越觉得她熟悉,好像就是梁月以前给自己指过的那个向晨,年级上不少男生都喜欢她,还把她当做心中的“女神”。当时梁月提及“女神”两个字时,王依贝觉得自己有点浑身冒鸡皮疙瘩。不过传言中向晨是这一年级的级花这种说法还是听说过几次,人称“冷美人”。长得还是挺漂亮,在学校为数不多的表演中,她都是主角,在年级上提及向晨的名字,知道的也不占少数。总会有这样一群人,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成为别人口中的“风云人物”。
  等向晨和蒋老师谈完之后,王依贝才走上前,和向晨擦肩而过的那一个瞬间,两人都互看了对方一眼,或许就那一眼,注定她们二人,永远站在了朋友的对立面。
  王依贝和蒋老师说了许久,反正她就是咬定了喜欢听蒋老师上课,怕换了别的老师后,自己不适应,会影响成绩。蒋老师也很无奈,笑着说怎么今天找的借口都是同一个。原来向晨来也是说换班的事,理由和王依贝说的一样。王依贝心里微微的了下。
  但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还是很让大家满意。
  为了给梁月一个惊喜,王依贝刻意的告诉梁月,蒋老师没有同意,说分班是学校决定,老师没有权利干涉。看到梁月失望的表情,她心里有点暗爽。
  要在下午四点时,才统一到二班教室领书,晚上七点准时上晚自习。梁月陪在王依贝身边,看王依贝那苦大仇深的摸样,努力的劝着王依贝,即使不在一个班,她们也可以常常联系,依旧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王依贝藏在心里的真相都快要破功了,终于等到了下午四点。她刻意让梁月先去教室,她自己去四班,梁月知道她是个别扭的小女生,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拿完书之后,一起出去走走,顺便吃饭,这才去了教室。
  在梁月去了后,王依贝还在寝室,算计了时间差不多,这才匆匆向教学楼走去。拿书不是正式上课,并不是特别的重要,当然这只是在王依贝眼中。
  王依贝到了二班门口时,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已经拿完书了,她站在门口,脑袋却向里面张望,想看梁月坐在哪里。
  “同学你找谁?”
  清雅的声音响起,不过王依贝显然没有心思去想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反正她要找的人不是他。
  陈子翰第一眼看到王依贝时,就是这样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拼命向里看,连他问她话,她也不抬头看向自己。
  他是被蒋老师钦点的班长,负责给同学们分发书,刚将书发完,便看到有个女生站在门口张望。挺可爱的女生,他只是主动问她找谁,想看看能不能帮她,却听到她小声嘀咕“反正不是找你”,他不由得僵了一下。
  (二)
  王依贝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二班,只是书还暂时没有拿到手,得等班长去核实本班的人数。梁月也很兴奋,两人痛快的出去吃了一顿好的,才又一起手拉着手回到二班,去上晚自习。她们都清楚,这才开学,第一个晚自习,根本不会有什么学习内容,大多都是班主任来讲点话,然后安排自我介绍之类无关痛痒的东西。
  只是她们想错了一点,为了向大家证明学习的重要性,蒋老师直接让班上的同学按照成绩的好坏,自己选择座位。梁月和王依贝悄悄约定好了,等下要坐在一起。
  簇拥在教室外面,王依贝碰了碰梁月的肩膀,“那人是谁啊?”帮着蒋老师做事,还一来就直接当了班长。当然,让她最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天吃着烧烤欣赏别人打架那从容的样子。
  “陈子翰啊。”梁月说完,才发觉有点不对,“你真不知道他?我们年级的第一名啊,那个只要老师提起名字都会带着笑意,当做我们学校门面的人物。”
  “那他怎么不是第一个选位?”
  “选了的啊,那垃圾堆前面那个位置。别人是班长,自然要表现得自己大度了,那个位置一般没人喜欢,所以他先选了。”边小声的聊着边坐到她们自己选的位置上。
  王依贝其实听过陈子翰,就是那个万年第一,一点都没有悬念的男生。确实长得不错,但绝对不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夸张,什么成绩又好,家世又好,然后长相又好,被形容得如同一个完美男生。
  大家都选好位置了,王依贝发现向晨竟然选的是陈子翰前面的那个座位,立即像发现了新大陆,拉着梁月去看,“哎,你说那两个不会是一对吧?”
  她自己是因为梁月在这个班才想换班,那向晨是为了什么?
  年级上有一对情侣做出过感动无数旁观者的事,两人一个选择理科,一个选择文科,在上学期最后一天,一起手拉着手,从早晨一直牵着到晚上,然后分手,选择好好学习。
  这样的事都能发生,那向晨这样做,也说得通。
  梁月立即制止了王依贝的胡思乱想,“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向晨一直喜欢着陈子翰,至于陈子翰是什么态度,那就要看他了,但他们绝对没有在一起。”
  王依贝心下了然,原来“女神”也会暗恋别人啊。
  她刚回过头,自己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叠书,刚才的八卦内容男主角就站在她面前。她睁大眼睛,看着陈子翰,吞了吞口水,虽然背后讲别人的八卦有点不好,可她也能接受,但若是被当事人听到,那感觉就别扭了。
  “你的书。”陈子翰解释了那叠书的来源,然后从她的位置上走开,留下还目瞪口呆的她。
  进入二班之后,王依贝感到了学习的压力。上课的时候,同学们都认真听课,极少有不专心的同学。就算到了下课时间,大家也多半坐在位置上复习着下一节课的内容,或者做一些不解的题,基本上除了去厕所,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了。或许是“高考”两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家都如老师所愿,将学习放在第一位。老师也不像过去那般,所有的知识点都会提及,反而是只讲重点,再由同学们主动提出不理解的地方,当众讲解、
  三点一线的生活,枯燥并且乏味。
  晚自习原本只有三节课,但住读生却会多上一节晚自习,一般没有老师来,让班长值日。这节课也多半是爱学习的学生的最爱,安静,有助于解题。
  月考之后,成绩很快就排出来了,无论是班级还是全年级的名次都在墙上贴着。
  王依贝挺郁闷,全班四十个人,她竟然考了23名,全年级86名。梁月比她好一点,班上17名,全年级67名。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竞争,她在班上的这成绩就算中下了,真有够丢人的。
  而向晨考了班上第七名,全年级十七名。王依贝之所以关注向晨的成绩是因为她在竞争班干部中输给了向晨,于是便将向晨当成了自己的潜在对手。
  蒋老师还拿出班来给前十名的同学发奖品,虽然只是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但意义总归是不一样了。而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蒋老师便一个一个将她认为成绩不理想的学生请进办公室里“教育”一番,以前的她物理成绩很差,但现在由这些好学生对比起来,她的物理就不止是差了,在这个班上简直就是拖后腿的。
  蒋老师翻着月考名次表,“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物理太差。”
  蒋老师自己却笑了起来,“你这个非同一般的差也,物理老师就给我提过你,上课不听讲的一定有你。”
  “以后不会了。”
  蒋老师点点头,“语文还是很不错的,别的学科还是得抓紧,半期考试的时候我要看到你的进步。”
  “恩。”
  “出去吧!”
  王依贝回到教室,难道就她一个人觉得那物理难得不成样子了吗?为什么别人都能学得那么轻松。她走进教室,看着那些埋头苦干的人抬头来看着自己,一瞬间觉得很不是滋味,明明就知道他们只是本能的抬头,但自己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过了一会儿,陈子翰站在讲台上,“现在,大家都站起来,走到教室外面去。我点一个人的名字,就进来选座位。从现在开始,每一次的座位都按照考试的成绩来选择。如果有什么异议的,选好座位后再来找我,我会适当调配。”
  王依贝拉着梁月走出去,“等会儿你先选择一个座位,旁边不准别人去坐,然后我就选那个座位。”
  梁月叹气,“我肯定也选不到好的位置。”
  “能坐在一起就成。”
  向晨并没有走出教室,而是站在讲台上帮助陈子翰,勾画已经选择了名字的人,并且做好记录。
  王依贝就看着讲台上的那两个人,梁月已经选好了位置,当她的名字被叫到的时候,她听到向晨问陈子翰,“你等会儿坐在哪里?”
  她没有听见陈子翰的回答,只是向着梁月走过去,那感觉真不舒服,竞争,这就是竞争,挺现实的,虽然只是选座位。
  座位选择好以后,向晨挨个的将这个图表画在黑板上,把每个座位坐的人按照教室的座次写在黑板上。这才让他们都回原位,等下午吃了饭后,晚自习之前来换位,顺便拉桌子等。
  王依贝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名字,陈子翰竟然还是坐自己原来的那个位置,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也应该是第一个选择的,却什么都不选。
  “陈子翰怎么就老想坐在垃圾堆旁?”
  “那是班长人比较善良。”
  “你怎么不说他是为了方便丢垃圾?”
  梁月笑了起来,“只有你才那么想吧?不过,他成绩那么好,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王依贝没有说话,拿出物理书看着就觉得窝火,她就是很讨厌,喜欢不上来。
  梁月看了看黑板上的那个人名,“你看,向晨的名字在陈子翰的前面呢!”
  “早看见了。”
  “她还真表现得突出。”
  “那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不去搞点破坏?”
  “我什么时候搞过?”她一脸不屑的样子,“我连自己都管不过来,怎么可能会去管别人,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的伟大。”
  梁月摇着头,“被老班说了?”
  “不行,我得证明一下,我即使不学物理,也可以成绩很好的。”她打定主意了,当然这也是一则新闻鼓舞了她,听说一个男生英语只考了五分,依旧考上了重本,这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只是,王依贝忘记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
  接下来的课余时间,她都把时间全花在英语和生物上,还是不愿意去碰她最讨厌的物理,想和自己赌气一般,就是不学。她会将自己考试过的卷子上的错误的题都拿出来详细的看,反复的分析原因。她认真的时候,会这样一头钻进去,什么都不管不顾,当然这个时候有一种很热血的感觉,希望快点考试,快点有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选择理科是一个很犯浑的决定。以前之所以选择理科,是因为有人说选择文科的人都只会死记硬背,是笨的人的选择。现在她觉得自己选择理科,就是在证明自己确实笨。
  (三)
  半期考试很快便来临,这次王依贝信心十足的对梁月说,“如果我考好了,请你吃‘疯狂烤翅’。”
  “算了,你请我也不吃,辣得死人的。”
  “我就是故意的。”
  “王依贝。”
  一科一科的考试,他们几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王依贝算了算自己的成绩,应该有进步才对。
  所以,当成绩出来以后,她是第一个冲过去看的人,只是还是让她有些失望,她考了班上十五名,全年级六十名,还是很有进步的。而且,这次的考题比较难,但最重要的是理综生物和化学都比较难,而物理偏偏是最简单的一科。
  而王依贝的物理成绩竟然只有四十几分,是这个班上唯一不及格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而且她是最低分。
  而让王依贝这次没有想到的是,蒋老师没有喊她去说话,而是物理老师何青霞亲自出马将她叫到办公室。
  而且,先是让她在办公室站了半个小时才理会她,“这次对你自己的成绩有什么看法?”
  她绞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你语文全年级第一,英语什么的都不错,就连你们数学老师都夸你成绩不错。为什么物理偏偏就不行?你是对这个学科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我只是觉得物理很难。”
  何青霞笑了笑,“物理很难?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你有一次拿题到办公室来找我问题?是我记性变差了还是你记性变差了?”
  她抿紧唇没有说话。
  何青霞继续恨铁不成钢,“你上课的时候在那里写写画画是做什么?做其他科的作业吗?你要知道物理是占120分,比生物和化学的分值都重,别以为自己的别的成绩很好就把这一科丢了,我还真没有见到哪个天才在丢了一科的基础上考上清华北大的。”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开口,一副认真状。
  “上课也不仔细听讲,这样成绩能好得起来吗?多聪明的一个女孩子,物理成绩一提起来就算进入全年级前十也应该不是什么难题,怎么能放弃这一科。而且,你以为自己的成绩真的有进步吗?你这次运气好,生物和化学都特别的难,下次换一张卷子你的名次跑一百多也是正常的。”
  何青霞继续看着她,“我是为了你好,谁愿意在这里和你讲这些大道理。以后上课认真点,如果我发现你上课不认真,喊你家长来管管。我要重点观察你,不信就试试。”
  她还是不说话。
  “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
  “那你该怎么做?”
  “认真努力的学物理。”
  “那下去写一张保证书给我,还要把你制定的计划写上来,比如怎么学物理,还要把你预计下次考的分数写上去。”
  她心里直郁闷,“知道了。”
  “出去吧!”
  她出了办公室,不敢踢门,只敢踢了一下墙。
  而就在同一时间,陈子翰和她擦肩而过走进了办公室。
  再一次的选位都在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意外发生,梁月还是和王依贝坐在一起。只是在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陈子翰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一个人,他走到梁月的身边,“王依贝去哪里了?”
  “人不舒服,休息了。”
  陈子翰蹙眉,“那应该把请假条交上来。”
  “这是突发状况,班长就通融一下。”
  “值班老师不会对我通融。”他看了梁月一眼,“她究竟去哪里了?”
  梁月摊手,“我也不清楚,心情不好所以散心去了吧!”
  陈子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出教室。他找到王依贝的时候,她正坐在篮球场边的单杠上吃着雪糕,而且手中还提着几支。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意外或者有别的情绪,“要不要来一支?”
  陈子翰打量了她好几眼,“怎么跑这里来了?”
  “思考人生的真谛!”
  “哦?”他眉峰微耸,“思考出什么来了?”
  “人为什么要读书呢?多累。而且以后出去这些知识根本都用不上,为什么非要去努力的学?”她看着他,“你这个好学生最有发言权,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学习?”
  “既然这是既定的轨道,那就这样走吧,谁也不知道轨道的尽头会是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在这条道路上做到最好。”
  她看着他,将袋子中的一支雪糕递给他,“给你吃。”
  他摇头。
  她也没有回手,“我吃不下,而且,吃下了胃一定会很疼。”
  陈子翰这个时候才拿过来,吃了几口,很是勉强,他不太喜欢吃甜食。
  她笑着看他的吃相,自己也把最后一支拿出来吃,还不忘调侃,“班长大人,你这样算不算受贿赂?”
  “你这贿赂的是同罪吧?”
  她还是笑,吃完了才打算从单杠上下来,不过单杠有些高,路面又因为才下过雨有些滑,她试探的往下跳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的胆子壮了一些,往下跳却由于惯性往前滑,陈子翰拉住她。王依贝不知感恩,“我们这算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陈子翰将手一放,她便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下清了。”他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现状。
  陈子翰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将手伸出去,“还不打算起来?”
  她拉着他的手,真想将他也拉到地上坐一下,可惜他的力气比较大,她的邪恶心思没有成真。真讨厌,她想着自己的裤子肯定脏得不成样子了,这样一想就更加的怒视他。
  他却觉得她这怒气冲天的样子好玩,“王依贝,你是属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
  “难道是属猴子?”
  “你烦不烦?”
  “我猜对了?”
  “讨厌。”
  陈子翰却笑着,“先回寝室换掉脏了的衣裤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陈子翰双手抱胸的笑,“另外通知你一个事实,何老师让我给你补习物理,你以后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最好的空下来。当然,如果可以,午休前以及晚自习前也请早点回到教室。”
  “所谓的班长果然是老师的狗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依贝,你能分点是非吗?”
  “不能。我只记住你让我多洗了衣服,会记住你的。”她恶狠狠的看他。
  “小气。”
  “我就是小气了,怎么样?”
  陈子翰摇头,不再理会她,向教室走去。
  王依贝走了好几步,这才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又跑上去,“我如果物理成绩提不上来,是不是会让你特别的为难?”
  “我尽力就好,如果达不到预期,那也与我无关。”
  她笑,“班长大人成绩那么好,每次都能得到老班发的奖品,要不贡献一下,说不定就能鼓励我努力学习了。”
  “你拿来做什么?”
  “那可是第一名才有的奖品,拿着也觉得荣幸。”
  “到时候再说吧!”
  “那你就是答应了?”她不理会他了,自己跑回寝室。
  陈子翰则自己回教室,给她补了一张假条。
  而向晨则拿着题来和他讨论,陈子翰一般对问题的人是来者不拒,会很详尽的解答,如果对方还是不会,他会把解题步骤写在纸上,让对方拿回去仔细的研究。
  王依贝突然发现让陈子翰补课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她坚持不肯去陈子翰的座位旁,陈子翰就必须选择到她的座位边来。而向晨则在那边坐着不时看向这边的感觉让王依贝突然就变得自豪起来,虽然这和她压根都没有关系。人总希望自己在某个时刻,变得独一无二,哪怕自己对对方并没有别的念想。
  陈子翰翻了一下她的书,她的书很干净,从不做笔记的人。
  他摇摇头,“你先看看这里。”他在书中勾画了一些重点。
  她拿过来,看着他勾画的地方,“我只看书?”
  “恩。”
  她撇嘴,“你会走吗?”
  “会。”
  她把书一放,“那我就不学了。”
  陈子翰笑了笑,弯下身子看她,“王依贝同学,你一定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我对你的重要程度?”
  “你少自恋了。”
  “那你就看书吧!”
  她一口气提不起来,这人,故意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陈子翰走回他自己的座位,梁月却在一边笑,“我们的班长看起来真是帅呆了。”
  “切。”她表示不屑。
  其实,陈子翰让她看的那些公式很简单,她认真看了看也能够看懂。
  向晨思考了许久,才转过身看着陈子翰,“你对王依贝为什么那么特别?”
  “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补习?”
  “何老师拜托的而已。”
  向晨这才放心下来,“原来是这样。对了,这道题怎么算,为什么我每次解出来的答案都和参考答案合不上。”
  “让我看看。”
  (四)
  在第二天的时候班上就出了大事,班上最漂亮的两个女生争吵起来,引起了众人的围观。原因则是王依贝坐在陈子翰的座位上,而且还是理所当然的翻着陈子翰的书本,直到找到了那本让她十分喜欢的笔记本,她非常的欣喜,刚准备拿走的时候,向晨就指责她随意拿别人的东西。王依贝一点不认为自己有错,还说向晨管事管的宽。向晨则说她这样的行为和小偷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而当事人则是姗姗来迟。
  陈子翰见众人都围在他的座位边,有些奇怪的走过来,“怎么了?”
  王依贝笑得比谁都灿烂,拿着手中的笔记本对他招招手,“我来拿‘我的’笔记本,仅此而已,谁知道遇到多管闲事的人了。”
  陈子翰看了向晨一眼,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皱了皱眉看着王依贝,“至少也应该给我打声招呼吧?”
  “我以为。”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向晨,“那天晚上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向晨的手捏得很紧,这个时候突然笑起来,“的确是我多管闲事了。”
  陈子翰只是沉着脸看着王依贝,王依贝自己不理会,就拿着笔记本回自己的座位了。她就是不喜欢向晨那盛气凌人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就她才能够碰陈子翰的东西,而别人在她眼中都不够格似的。
  这件事就这样无言的结束了,向晨一节课都没有认真听,直到下课后她才问陈子翰,“如果我找你要笔记本,你也会给我吗?”
  “只是一个笔记本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向晨对着他的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觉得难受,她大着胆子拿出陈子翰的另一个笔记本,“那这个,可以属于我吗?”
  陈子翰只是叹气,“你拿去吧!”
  他不清楚,她们都在争什么,不就是一个笔记本,何必伤了彼此的同学情分。
  一个学期大概有三次重要的考试,月考,半期考试,然后就是期末考试,当然,其中的大大小小不间断的考试都不包含在内了。所以,半期后就要奋斗期末了,毕竟期末考试关系着这个假期过着如何了。
  王依贝真的是一个选择性学习的人,她喜欢的内容她会很喜欢,她不喜欢的怎么都培养不起来兴趣。陈子翰这几天也基本摸透了她的性子,有着强烈的逆反心思,就是不喜欢按着别人的想法去做,但如果能让她感兴趣她就会很听话了。而且,王依贝并非是智商没有被打开,而是真的就学不好物理,简单一点的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换个花样,题稍微难一些她就会很不耐烦了。
  比如现在,她看着那张卷子不停的叹气,“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怎么能做对这道题。”
  “这很好理解,就像我很难理解那些体操队员是怎么做出那么高难度动作的。”陈子翰现在能很平静的对待她的问题了。
  “可是,真的很没趣呢!”
  她趴在桌子上,研究着他的发丝,觉得那是非常有趣的东西。陈子翰摇头,“看够了吗?”
  “听说有些男生的头发发质特别的好,能够刺破气球,你的头发能吗?”
  陈子翰叹气,不想回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试过吗?你头发看起来发质很好呢!又粗又黑。”
  陈子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而另一边的梁月则低着头偷笑。
  她见他是真不打算理会自己,就拿出一个他的那个笔记本放在他的面前,“可以帮我写一段话吗?”
  “什么?”
  “就随便写一段话啊,我喜欢集别人的字体。”
  “你能分清来学校的重点吗?”
  “可是,我这几天特迷你的字,如果你不给我写点东西在笔记本上,我就会心情不好,然后什么事都不想干。”她可怜兮兮的看他,“然后也就没有学习的激情了,就会更不想看这物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但偏偏是班长你来给我的补习,我又学不进去,这不是白白浪了班长的时间吗?这多不好。”
  “你用这种心思来迷恋物理这门学科也就用不到我了。”
  “可是,物理没有那么有趣啊!”
  陈子翰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她,“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难道我很像开玩笑?”
  陈子翰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他都不清楚她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爱好。他在书上划了几个重点,“今天回去把这些好好看看。”
  “知道了。”
  王依贝很满意的看着陈子翰将那笔记本拿走,梁月摇头,“连我们班班长都要毒害。”
  “谁让他的字写得好呢!”
  “听起来好像犯了很大的罪过。”
  “闭嘴。”
  王依贝在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就看见那本笔记本放在自己的课桌上了,她迅速的打开页面,他的字迹像他的人那样让人莫名的感到干净清雅,她常听爷爷说,字如其人。这话放在陈子翰身上是极为合适的,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舒服很畅然,有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感。
  她下意识的就向陈子翰坐的方向看去,向晨正和他说着什么。王依贝撇了撇嘴,好像就怕有人不知道她向晨是坐在陈子翰身边似的。
  陈子翰的补课还是有用的,最近这几次物理考试,她的成绩终于开始向着及格的边缘迈进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也就是学校安排出来的自习课,王依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讲台上的陈子翰。而且她不是只盯一次,而是反复的看着他,这让陈子翰终于没有做到无视她的存在,走到她的座位旁,“有事?还是哪道题不会?”
  “班长,这样天天上课好无趣好烦!”
  陈子翰摇摇头一脸的无奈,然后准备回到讲台上。
  “班长,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陈子翰转过身看她,“我希望听到比较有价值的话。”
  向晨看着他们,当陈子翰的话音落下时很不客气的笑了。
  王依贝没有理会向晨有些讽刺的笑,只是看着陈子翰,“每天都把人关在教室,会把人给关笨的,还是组织点什么活动好了。”
  男生们很积极,“打篮球踢足球都不错。”
  陈子翰摊手,“你们该去和蒋老师反映。”
  王依贝却只是看着他,“其实,我是想让班长去和蒋老师商量一下,因为,我很想过一下今天的儿童节。”
  班上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儿童节,太幼稚了。”
  王依贝不理会他们,“十八岁以后都有资格过儿童节好不好?而且,享受一下幼稚和童真有什么不好?不要觉得儿童节是个很幼稚的节日,我们应该感到奢侈才对,你想想以后我们可以过很多很多的节日,什么青年节,成人节,情人节,甚至妇女节,但我们却不会有资格过儿童节。”
  “好像也对,我上五年级开始就没有过儿童节。”
  “我好一点,初中开始就拒绝这个节日了。”
  陈子翰摇摇头,看着王依贝,放低语气,“你还有什么是想不出来的?”
  她也笑,“反正你想不出来。”
  蒋老师很快就被请进了教室,然后和同学们一起商讨着过“儿童节”,她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拒绝。毕竟现在的孩子确实需要劳逸结合,只是这怎么过这个节还真是难题。
  王依贝特开心,“老师,我想吃糖,买糖吧!”
  那群男生嗤之以鼻,“你以为你三岁?”
  “那敢情好,我要返老还童。”王依贝仍旧笑着,“你们这群四肢发达的家伙,不喜欢吃糖可以带回家你们的父母吃呀,这就不是一个糖的问题了,这是你们对父母的爱。也许在你们父母心中你们还懂事不少呢!”
  蒋老师听了一会儿看着王依贝,“我怎么就觉得全班就你需要过儿童节呀!”
  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王依贝在班上的年龄是最小的,也因此常被叫“小屁孩”,好像除了她人人都很成熟似的。
  “我就想过儿童节,很想很想呢!”
  蒋老师绝对是很厚爱王依贝的,真的私自拿出一笔钱来称糖,而又将班拿来买一些小零食,每个同学都发一包。最让男生们兴奋的是在六一那一天可以允许他们将下午第四节课的自习课用来踢足球,这让他们突然就神百倍了。
  王依贝得到的糖最多,不少人都不喜欢吃糖,剩的都进王依贝的口袋了。
  第二天的球赛其实很搞笑,同一个班的同学连队友都分不清,只知道追着球跑,在操场上乱转。但大家都笑得很开心,为这难得的奢侈的生活。
  (五)
  那个所谓的“儿童节”之后,王依贝一连请了很多天假,没有人知道原因。
  而接下来就要为着期末而复习,当蒋老师一句王依贝因家里有事而请假之后,同学们也没有人来追问王依贝为什么请假了。陈子翰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每天还是一样的做题,只是偶尔间晃眼看到那个空位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这个周末的时候,陈子翰将自己的时间贡献出来和几个老师一起商讨下学期该买那一套资料书,为此许多老师的意见不同。在分析近几年的高考试题之后,老师们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选择基础题较为普遍的资料书,毕竟现在的高考75%都是中等题,只攻难题的学生也不见得就能在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而陈子翰则是将那几套题分别的都做一遍,然后分析出那一套题更适合他们做。
  这样来回的做题,等到终于确定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陈子翰这才走出学校,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学校门口的一些饭馆卫生条件都不是很好,他一个人的时候本能的有些抗拒,就想去稍稍有些远的饭馆。那个饭馆很出名,不过不是因为东西有多好吃,而是因为有一天一个人带着刚取的十多万块钱去吃东西却忘记将钱拿走了,但那饭馆的人将钱捡到主动交还给了失主。失主很是感激,要给钱他们,但饭馆的主人却坚持不。于是失主就在当地的报纸为这家饭馆打广告,然后整个城区都知道有这件饭馆了。
  他还没走到饭馆,就看见有警车停在离他很近的一个网吧门口,他没有什么好奇心,正准备越过警车直接向前走。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带着好几个学生走出来了,让他们上车。陈子翰停下脚步,因为他看见这几个人中有王依贝。
  他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那警察转身的时候,他上前拉起王依贝就跑,直接横穿了公路,然后使劲的跑,连回头都不敢。
  直到多年以后,再回忆起当时那个情景,他们才觉得自己傻,现在的人那么懒,那警察怎么可能会来追,只是当时的他们是真的害怕,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警察,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陈子翰也不知道自己拉着她跑了多久,直到跑不动了之后才停下来。
  最关键的人,这个时候还下着雨,陈子翰觉得真是什么事都能遇得见。
  雨下得很大,他们跑到学校背面的一个小区住房里去,这里的房子有些旧,他们一直向着顶楼走去,顶楼有一间小房子,只是小房子的门是反锁了的。他们就坐在楼梯间,大概也跑得累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力气了。
  “你怎么会在网吧?”陈子翰这个时候才开口问她。
  “就想去试试上通宵的感觉。”
  陈子翰摇头,“然后遇到警察临检?”
  王依贝摇头。
  事实上,警察才没有那么勤快。
  是网吧里面有一些孩子在那里上网,一个家长一家一家网吧的找自己的孩子,终于在那个网吧找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家长很生气,于是将网吧里的几台电脑砸了,所以老板就报警了。警察来之后顺便的查了一下未成年人,于是王依贝就这样运气霉的被抓住了。
  她蹲在阶梯上,看起来十分的可怜,陈子翰这个时候连指责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她低着头,手反复的绞着。
  陈子翰坐在她身边,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很安静,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有节奏的落下,然后与大地汇合成无数小流。
  他看着她,然后听见她说,“我爷爷过世了。”
  陈子翰一惊,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继续开口,“他有很多病,一般老人有的病他都有,什么高血压,什么心脏病他都很齐全。他曾经去照过片,片子上他的心脏超乎常人的大,但他很能吃得饭,每次都要吃两大碗饭,他们都说能吃得饭的人就能够活得很久。”
  她心一酸,“以前医生说他最多能够活半年,但我爷爷总是很幸运的告诉我们他现在都多活了好几个半年了。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半点痛苦,就那样沉沉的睡下了,再没有醒来了。”
  陈子翰拍着她的肩膀,“别伤心。”
  “我不伤心,真的。小时候我堂哥总说在学校得了糖什么的要给爷爷奶奶拿回去,我每次都会自己吃光。我这次终于记得要给他们拿回去,他却吃不到了。我一直都不肯相信,哪怕我看见了棺材里面的尸体,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总觉得爷爷他会从棺材里站起来,然后对我们说他只是睡着了。我一直都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当去了火葬场的时候,我看见那里的工作人员将他的身体推进火中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了,因为我终于骗不了自己了,爷爷他永远都不能醒过来了。”
  陈子翰伸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无言的看着她。
  她对上他的眼睛,“全家人就只有爷爷是最希望我能好好的努力,他特想我能考一所好的大学。”
  “那你就要努力。”
  “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那鬼东西,真的很烦人。”
  “那你想做什么?”
  她看他几眼,“你不准笑我。”
  “我保证不笑。”
  “我以前想过去找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我就和一个我最亲最亲的人住在那里。每天就在森林里走着,种点野菜,就那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远离尘嚣,远离繁华,甚至远离人群,就只有我们,然后开开心心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利益之争,也不会有任何的苦恼。日出而作,出落而息,过着属于自己的田园般的生活。”
  陈子翰沉默了许久,“这些东西想想就好。”
  “你也觉得我只是空想,对不对?”
  “至少,不能实践。”
  “其实,我也很清楚。”她此刻的情绪平复下来,“我这人天生倒霉,做点什么都倒霉,连想上个通宵都能遇到警察然后天又下大雨。你说我这运气该多霉呀!”
  陈子翰蹙眉,“那我不是更倒霉。还什么事都没有想做都落到这个下场。”
  王依贝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多管闲事来着。”
  陈子翰笑了笑,“这话像你说的。”
  “本来就是我说的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坏,“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整晚吗?”
  “看来是的,而且,这里比较安全。”
  外面的是是非非太多了,前不久还闹出了一个小学生被人杀害弃尸的新闻。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跑?也许跟着他们去了警察局我会觉得更安全的。”
  “他们会让人通知班主任,然后通知你的父母,这还算好的。如果遇到的是贪心的人,会让你父母拿钱去赎你回来的,到时候你就全校闻名了。”
  “可是,我现在很害怕。”
  “怕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陈子翰成功的被她给逗笑了,“你能想点别的吗?”
  “我想我妈妈,她要是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得多难过呀,我在外面受苦着呢!”
  “你太苦了。”他很是配合。
  “你有和女生相处一晚的经验吗?”
  “那你有和男生相处一晚的经验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们很公平。”
  “一点也不公平,你是男生。”
  “这个不用你提醒。”
  王依贝推了他一把,“你故意的。”
  “心情好点了?”
  “没有更坏。”
  陈子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睡一会儿吧!”
  “靠你身上?”
  “……”
  “你会不会让我负责?”
  陈子翰半抱着她睡在自己的腿上,“你废话不是一般的多。”
  “那就是两般的多了?”
  “睡觉。”
  陈子翰靠在墙上,他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睡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和一个女生,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依贝换了个姿势,“你冷不冷?”
  “不冷。”
  “那你困不困?”
  “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不困的话,我想听你讲你的初恋。”
  “我很困。”
  “你骗人,你如果很困怎么现在还没睡着?”
  “那不是被你吵的吗?”
  “那既然都吵了,那你说说你的初恋吧?”
  “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不好意思说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呀?”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
  “说说看。”
  “我可以成为下次有女生问你初恋这个话题的初恋对象,你说好不好?”
  陈子翰沉默了许久,她一直摇着他,“说话。”
  “你不止废话多,说话还特别绕,我语文不怎么好,还在想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并不是每个方面都那么聪明。”
  “……
  (六)
  王依贝醒来的时候雨刚停,从窗子望下去可以看见路面上泥泞的小坑,而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站在街角,几辆出租车正满大街的跑着。长时间处于一个姿势的后果就和她现在一样,脖子酸得让人无语,她用手揉着自己的脖子,一抬眼就看见陈子翰的眸子。
  她身上的他的外套滑落在地上,陈子翰捡起地上的衣服,还是直勾勾的看她。
  她觉得有些奇怪,揉着的手也放下来了,“怎么了?”
  陈子翰却缓缓的笑起来,下巴向上抬了抬,“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不?”
  她可以在这个时候装傻的,比如“我昨天说了什么?”“我是开玩笑的,你竟然当真了”再比如说“你脑子没发烧吧!”,不过她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你如果当真了就是真的,如果不当真就是假的。”
  陈子翰将衣服重新披在她的肩上,用手顺着她的头发,嘴角漫出笑意来。在班上,蒋老师曾无数次要求女生必须将头发束起来,但她除了在蒋老师的课之外都会披着一头的散发,有点阳奉阴违的意味。
  她还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陈子翰将手从她的发丝上拿下,将拉她向自己,下巴抵住她的头,“我当真了,怎么办?”
  她轻轻的笑,顺着将他往地上推。他的衣服本就单薄,身子在阶梯上恪着很疼,但他却只是带着笑意看她。她的膝盖跪在某阶梯上,上身却贴在他的身体上,“你说怎么办?”
  他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身体,一只手撑在阶梯上使力让自己坐起来,“你真野蛮。”
  “是呢!”她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却笑了起来,眉眼间全是柔和,他用手摸着她的脸,“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她却只是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这样的状况有些意外,让人出乎预料,但内心却似乎有着火一般的激情,想要前进一点,再前进一点,不问原因的就想前进一些。
  她想到了一个极为不和谐的事,如果爷爷还在,一定很喜欢他这样品学兼优的人,那她和爷爷的眼光还真一致,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我还可以更可爱的,你要不要来挖掘?”
  陈子翰笑得胸腔都抖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拉起她,“走啦,真想在这里一直呆着?”
  她撇嘴,有些不满意他现在的行为。
  她忽略了他的手正抓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平的问,“那现在,我们算什么?”
  陈子翰扫眼看她,就觉得她怎么就这么的明知故问,或者说非要他说出个具体来。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也没有什么经验来告诉他此刻应该对她说什么,但看着她那双带着明显询问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她的性子里带着一点执拗,哪怕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她还是想要得到认证,想要得到最确信的答案。
  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退缩,他微微弯下身子,将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却没有推开他,甚至想着应该怎么回应他。
  事实证明,看电视和真实的情况差别很大。
  比如现在,陈子翰带着一点懊恼的看着她,“你咬着我舌头了。”
  她显得有些着急,“我不是故意的。”
  他“哼”了一声,拖着她下楼,还是不要让别人撞见,否则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呢!
  她咬着唇看着他的手拉着她的手,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别人形容的“小鹿乱撞”,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陈子翰却放开她的手,到一家卖早点的铺子去买了两个面包和两袋牛奶,然后走到她面前,“饿了吧?”
  牛奶是经过加温的,她握在手中,感觉胃似乎也暖暖的。
  这个时候出来买早餐的人挺多,都是周末还要上课的高三学生,就连走路都和别人不同,来去匆匆的似乎很赶时间。也对,明天后就高考了,当然得抓紧时间。
  她喝了两口牛奶,这才笑道,“你知道我为自己制定了一个什么宏伟的计划?”
  “在半年内拿下我?”
  王依贝笑得前俯后仰,“想不到你也有自恋的时候。”她平复了许久,“我本来想的是以后我的周末都去上通宵的,结果第一次都被打击了。”
  陈子翰带着笑意,“这就是你‘伟大’的计划?”
  “当然。”她还特别的荣幸,“比如你就没有做过吧?”
  “我还没有杀人放火过呢!”
  “能一样吗?”
  “性质就是一样。”
  “难怪你语文成绩不好。”
  陈子翰咧开嘴笑,“骂人还不准揭短的,你怎么老拿你的长处来讽刺我的短处。”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因为,这是我唯一的长处,当然得好好的利用一下。”
  “恩,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那是因为我就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笑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光那表情就是揭示她话里的真实性。
  陈子翰陪着她一路,将她送到女生寝室,“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显得有些别扭,“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说什么?”
  他带着笑意,有些居高临下的看她。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那个……”
  “恩?”
  她拉着他的胳膊使劲的摇,“你不该对我有话说吗?”
  “我该有吗?”
  她蹙真眉看他,有点拿他无可奈何的感觉,“我不管,你要对我说话。”
  陈子翰却觉得如果他再坚持不理会她,她应该就会气得跳脚了。明明不会有什么“武力值”,却偏偏让人有一种想呵护的感觉,会觉得心里痒痒的,却又不想去挠,会有些变态的感觉那样痒痒的感觉也比没有感觉好得多。
  他摸着她的头,一副显得不耐烦的样子,“行了行了,回去休息。”
  “不是这样的话。”
  “那该怎么说?”
  “你……”她踢了他一脚,“你应该对我负责。”
  “哦?”他一副不知道状况的样子,“负什么责?”
  “你亲了我。”
  “那我让你亲回来。”他还在笑,让她特别的郁闷。
  “你很讨厌啦!”她觉得踢他一脚太不解气了,想再补一脚,他立即退开,“你再退试试?”
  陈子翰果真站在那里不动了,“你究竟想听什么?”
  “至少该说一句喜欢我之类的吧!”
  他点点头,“我的心思你明白就好。”
  “你……”
  他安抚性的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初恋。”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样可以了吗?”
  她嘴角带着笑意,“勉强及格吧!”
  “那现在该回去休息了吧?”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只是希望你多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看了他许久,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
  “我看着你进寝室。”
  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向着寝室跑去。
  而陈子翰则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而站在五楼阳台上的向晨还穿着睡衣,手中拿着漱口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幕。她看不仔细陈子翰的表情,但却能够看到他是带着笑意的,心里的酸涩汹涌而来,她拿着杯子的手不停的抖着。
  陈子翰揉着自己的额头,这才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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